2012女性传媒大奖——阎锡蕴

网易女人：各位网易的网友大家好！欢迎来到网易访谈间，今天我们请到的是中国科学院生物物理研究所的阎锡蕴老师，阎老师您好。

阎锡蕴：您好。

网易女人：我们2012女性传媒大奖今年的主题是“爱是一种力量”，我们认为科学也是能改变许多东西的力量，这方面您是怎么认为的？

阎锡蕴：我同意，我认为科学能改变社会，能改变人，比如改善人的健康等，我认为这确实是，科学可以改变人的生活。

网易女人：您研究的这个领域，我们知道有一个叫“肿瘤钯分子研究”，这方面您能给我们简单介绍一下吗？

阎锡蕴：可以，肿瘤可能大家都很熟悉了，他们说，得了肿瘤，三分之一吓死了，三分之一那个……肿瘤现在是这样，这主要是来自肿瘤的治疗，目前肿瘤的治疗主要是放疗、化疗和肿瘤的治疗，这些可能你都听说过。

网易女人：可能还有辅助配合的，中医治疗。

阎锡蕴：对，这些目前都是肿瘤治疗主要的治疗方法，但这些方法都有它的局限性，比如手术治疗，白血病一直没办法做手术，而且放化疗对人的副作用很多，脱发、毛发脱落等，问题在哪儿呢，不管是放疗、化疗还是药物治疗，主要针对的不是肿瘤，而是针对你体内增长比较快的细胞，比如毛发增长比较快，造血细胞增长比较快，所以药进去以后不光是……肿瘤也是增长快，只是根据这一点，这样的话，你在杀肿瘤的同时把造血系统和所有代谢比较快的组织也都同时破坏了，这样就引起了很多副作用，很多大概是属于肿瘤治疗过程中的一些副作用。

针对这些问题，全球的科学家都在研究，能不能有一种方法只杀肿瘤，识别肿瘤，对正常没有损失，现在这种就是要做肿瘤的导向治疗，就像导弹似的，只针对肿瘤。

网易女人：就是有针对性的，刚才您说的化疗、放疗可能是全部的，不管好的细胞、坏的细胞都一律杀死。

阎锡蕴：只要长得快，都杀死。

网易女人：长得快的细胞，这可能纠正了一个我们平常认识的误区，以前我们认为不管好细胞、坏细胞一律都杀死，一些代谢慢的细胞反而不会被破坏。

阎锡蕴：对，因为肿瘤长得比较快，所以这类药往往是针对快的细胞，杀死肿瘤的同时，还杀死一些其它正常长得快的，比如造血系统、毛发，长得快的杀死了，病人就会贫血、脱发，出现这些。

网易女人：所以会引起很多并发症，或者可能会给肾、肝带来问题。

阎锡蕴：对。如果有一种药，就杀死肿瘤，而对正常组织没有损失的话，这样可能副作用会小一点，疗效也会高一点。现在在这方面，当然全球的科学家都在做各种各样的努力了，这有一个基础，你要知道只有肿瘤细胞有细胞膜上表达的分子，这是肯定的，因为肿瘤和正常组织不一样，细胞也不一样，繁殖很快，肿瘤会有它自己的特定蛋白，正常组织不表达，肿瘤组织表达，还有一种是正常组织表达得非常少，肿瘤细胞表达过量，这些多可以作为肿瘤的标志分子，就给肿瘤贴了标签。因为正常的或者是没有分子，或者是表达得非常少，肿瘤这时候就非常多，如果能找到这样一些标志分子，只针对标志分子带一种药进去，就像导弹似的，导向肿瘤，这样就不太会伤及正常组织，会更有效，副作用更低。

网易女人：您研究的第二个领域，纳米生物学这块，是对第一个肿瘤靶向的补充吗？能更精准地找到靶向，还是另外一个课题？

阎锡蕴：对，我们这个也是一个方法，事实上纳米生物学这几年非常热，因为咱们国家，国际上，这个利用的是另外一个思路，物质如果小到纳米尺度的时候，它都会有一些新的特征出现，现在我们很多事情都不被认知，目前你认知的物质，如果小到纳米尺度，它有很多新的特征，我们就是利用这些新的特征来做肿瘤诊断，因为肿瘤诊断的问题目前也跟肿瘤治疗一脉相承，属于一个领域吧，现在的肿瘤，按理说如果能够早期发现早期治疗的话，其实治愈率很高的，90%都能治愈，现在的问题就是不能被早期发现。

网易女人：可能我们普通的体检完全到达不了这种，据我所知现在只有一个检查方式，就是全身做Pat CT的技术，我知道他可能需要住院，需要昂贵的费用，对这一块是不是一个补充或改善？

阎锡蕴：对，现在希望这种治疗能够把肿瘤，比如在体的瘤，我们都知道，肿瘤如果限制它两个毫米没有血管的话，这个肿瘤不会发展，也许所有人都带瘤生长。

网易女人：您说的肿瘤，自己控制在两个毫米之内就不会有，它自己本身不会有血管了？

阎锡蕴：对。现在有一个学说，肿瘤，可能我们所有人都带有肿瘤，带不被发现，因为它对你没有危害，一旦它突破两个毫米，它周围有很多血管生长，肿瘤突破了这些血管又转移到别的地方，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网易女人：血管仅供它转移用的吗？还是给它提供养分之类的？

阎锡蕴：对，这个非常好，这就是为什么……其实肿瘤也很聪明，肿瘤多吃多占，疯狂生长，它比别的细胞长得快，所以吃得很多，这样就有很多肿瘤细胞会分泌一种分子，来刺激它周边的血管快速生长，肿瘤的细胞，肿瘤周围血管是很丰富的，由于血管增生旺盛，所以肿瘤血管也是一个钯分子，因为它要提供给肿瘤营养，养分，同时也是刚才你提到的转移的途道，如果要是能把肿瘤的血管堵塞，让这个肿瘤缺血坏死，这是一个很有效的策略，同时也抑制了肿瘤的转移，其实目前我从事的研究就是肿瘤血管靶向治疗，这比靶向肿瘤更有效，至少有三个好处：第一个好处，因为你知道肿瘤都是实体瘤，实体瘤里都是净高压，压力很高，很多血液循环中的药物浓度已经很高了，但真正进入实体瘤里的药物流动其实很低，因为很硬，很难进入，但如果针对的是肿瘤血管，就不需要往实体瘤里进，很低的浓度就可以破坏它周围的血管，一根毛细血管的破坏就可以使大片肿瘤坏死，所以很高效；

另外，你针对肿瘤血管，你把肿瘤血管堵死以后，还可以阻止它的转移。

网易女人：是不是也可以减少患者的创面，许多手术创面都非常大，这些手术，比如现在高发的乳腺癌，经常就是切除，切除之后带来的影响非常大，不光生活上，对于自己的自信心也有很大的影响，这方面有没有比较创新的办法呢？

阎锡蕴：有，现在能不能用到治疗上，目前在研究，您这个问题很好，实际上也提出另外一个策略，这就是科研人员在关注的，目前中医很好，阴阳扶正，目前我们一提到肿瘤，都是在杀杀杀，治治治，不管是放疗、化疗，还是手术治疗，全是拿掉，但现在有没有一种和平共处的方式，让肿瘤，是有肿瘤，但能不能不拿掉，让它生长，跟人共生，像寄生虫，要是能找到这样的策略，也非常好，这也是一个治肿瘤的新策略，我知道这里有肿瘤，但我怎么让这个肿瘤包裹起来，中间形成很多纤维，包裹起来跟这个隔绝，不用把它切掉，因为不管是放疗、化疗还是手术，对人的伤害都很好，就像刚才提到的。如果现在有一种方法把肿瘤包裹起来，永远把它放在那儿，放在一个安全地带把它隔离，这样也很好，带瘤生长。

有一句英文，你是把它作为敌人，还是把它作为朋友，如果把它作为朋友共生，也是一种很好的办法。

网易女人：这是不是更高层次的？在您研究的两个课题之外更高层次的？

阎锡蕴：我认为是。

网易女人：我们也期待这方面有所突破。介绍一下今年您获得的奖项和荣誉吧，我们知道有一个国家自然科学奖，还有一个中国科学院第四届十大杰出女性奖。

阎锡蕴：对，国家自然科学奖是这样，我们今年获得了二等奖，国家自然科学二等奖，实际上这不是我们一个团队，好几个，几个队伍都是做纳米医学方面的，我作为第一完成人获得这个奖，我们获得这个奖主要是利用纳米技术和纳米材料用于肿瘤的诊断和治疗，就是我刚才介绍的，怎么使肿瘤诊断早期发现，讲起来可能比较难理解，我们用纳米做诊断和治疗的奖所包括的两个工作，一个是四氧化三铁，是一个惰性金属，但如果它小到纳米尺度，就非常意外，你可以发现它具有酶的催化活性。

网易女人：就有活性了。

阎锡蕴：生物活性，一开始是不可思议的，但确实被证实了，确实是有活性，文章已经发表，而且从去年到今年都分别发表了一系列的工作，有四氧化三铁酶的活性，这是非常重要的发现，第一，它改变了人的观念，磁纳米颗粒居然有生物酶的活性，从观念上是一种改变，由于这个发现，而且被证实，所以现在很多……我觉得它的科学意义在两方面，一方面是很多科学家思路开阔了，可以想到是不是还有别的纳米材料也有其它催化活性，因为酶很重要，在日常生活和工业方面非常非常重要，这是一方面的思想；第二个，过氧化物酶本身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酶，环境，包括我们在做研究，还有临床上都非常重要，但你知道，酶是蛋白质，蛋白质不稳定，一见热，蛋白一煮，变性，但要是用纳米材料，有酶的活性，它很稳定又很便宜，这不是就扩展了它的应用嘛，这是其一，我们发现有这样一个美的活性，拓展了它在医学、生物、环保方面的应用。

第二个，利用纳米材料可以装载药物，刚才不是讲嘛，化疗、放疗，比如现在的药物，阿霉素可以治疗肿瘤，但它的毒副作用很大，怎么避免它的毒副作用呢？你给它装载到一个没有毒副作用的，给它打到身体里，只让它到肿瘤里释放，那它就不会破坏体内其它细胞了，可能这是我们获奖的主要两项工作。

网易女人：听起来确实挺深奥的。但通过您的讲述我基本理解了，特别是酶的概念，其实我们生活中现在接触的很多，还有包裹技术，直达病处，药吃进去，可能对食管有伤害、对胃有伤害，而是直接到达病灶，对于病人来说可以减少很多痛苦。

阎锡蕴：避免副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