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女人的性——“贞操带”的现代化变形

网易女人独家约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作者：朱雪琴（女性主义心理咨询师）

从去年到今年，涉及名人、公权力掌握者个人新闻的八卦呈现“性化”趋势，无论是怎样的隐私，似乎都不及床上那些事更能博人眼球，更让人觉得痛快。当那些“强势者”的“面具”随着其“底裤”一起被剥光的时候，人们内心涌动狂欢在说：瞧，你也不过和我有一样的屄（屌）而已！

柴静个人私生活的被曝光引发了人们对隐私的讨论，但这种“性娱乐化”的倾向，有着其内在的社会原因：

一方面，“性”属于个人隐私的观念是现代社会脉络下发展出来的一种文化建构，但这种文化建构却因我们这个社会实际上对“自己”和“他人”，公权和私权的界限尚未明晰而并没有被真正确立起来。而公权力对公民“私”生活的干预，特别是性生活的干预更在“提醒”人们：私德和公德仅有一步之遥——床上的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这不，前不久某派出所的警察还在微博公开承认自己接报后闯入某宾馆房间带走两位初次约炮的成年网友，并对他们进行“教育”，并作了“让父母接回”和“遣返”的处理呢；而再之前被曝光的中央编译局局长衣俊卿终于不因为“受贿”或者“滥用职权”，而是因为单纯的“生活作风”问题而被免职了。看来“生活作风”确实是一个管束干部群众的好办法。

另一方面，社会资源在各阶层的分配不公，导致人们对身份不平等产生强烈的反感。对社会上层人士的娱乐化倾向实际上是“屌丝”们通过寻求“心理平等”而获取“尊严”的方法。这并不是中国独有的现象，我们也看到过国外媒体对自己总统的漫画调侃。但如今的中国恐还不能如此公开“矮化”政治人物。于是，“性化”便是一个取巧的方法——通过性化，将精英拉下神坛。

当“性隐私”的曝光之剑从贪官们的头上移到普通公职人员身上，进而移步到一位以“主持社会正义”而知名的专业记者身上之时，人们才刚刚看到一些这种“扒裤子”式娱乐的荒谬和残暴。可是，站出来为柴静说几句的人们，却没有看到，这事情的内在逻辑从一开始就是荒谬的了。

今天我们来分析那些维护柴静的名誉者的言论时，不难发现，除了“保护隐私”这个“政治正确”的道理之外，人们似乎更倾向于维护一个“圣女”形象。柴静这个聪慧、知性的女性形象，承载着当下人们对社会公平的期待，所以，她是不容被“玷污”的：那些“不道德”的性经历会破坏这种形象，所以不能说。因此，这些维护和担待，并不是在维护柴静这个人本身，而是在维护一份“纯洁”的印象。可是，这样的维护压根儿就没有触及到事情的内在逻辑——人们在回避并且劝告“免谈”她私生活的同时，有没有想过，什么是肮脏？什么是污名？一个做过“小三”的女人肮脏么？一个出过轨的女人下贱么？一个不愿意公开自己和丈夫私生活的女人是“装逼”么？正是由于缺少对这些问题背后的道德霸权的反思，使得人们对他人“性事”的消费变成更加赤裸裸的伤害和掠夺。

对于名人床事的津津乐道当然是有性别差异的。我们看到，在对待男名人的床事时，更多是质疑他们利用公权力或者某种“谋取”式的交易，而他背后的那个女人是被“谋取”的“物”；而文化对于女性正面形象的“无性”要求，使得人们对名女人的床事更附加了一层贞洁评价。即便在支持者的眼里，也仅仅是以退步的姿态说，专业性与私生活“无关”——仿佛只有无关，其专业性才能被确立。究竟什么样的社会文化在要求一个职业女性要职业化的同时，还要“恪守妇道”？这仅仅是专业化的要求？显然，这是一场男权社会对女性个人生活方式的管制，是一道接着“专业化”这张面具而堂而皇之锁在女人身体上的“贞操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