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学兵 头脑里装得下整个世界

在进新剧组之前，王学兵给自己最后几天假期的安排是去美国看麦当娜的演唱会。虽然在银幕上，无论是十多年前让他一举成名的偶像剧《将爱情进行到底》里的乐言，还是最近为他收获好评无数的电影《听风者》里的老鬼郭兴中，王学兵都延续着一个沉默寡言、毫无情趣的木讷男人形象，但是，在那张不动声色的严肃面孔之下的他，却是个极其有趣的人，温和、活跃、多话、幽默、偶尔有些小神经质，在熟悉的朋友面前，喝完酒后还会high 到爬上桌跳舞。当然，王学兵的有趣并不止于此，这个对生活充满好奇心的男人，头脑里装得下整个世界。他爱探险、爱音乐、爱科技、爱车、爱摄影、爱收藏玩偶，且对每一项爱好都有着深入研究，极具专业精神。学表演的人，一定要多经历、多体验，只有尽量学更多东西，你才有更多的办法去演戏。

1990 年，14个年轻人坐着同一辆火车从天山来到北京，他们是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和新疆话剧团合办的表演定向班招收的学生。如今22年过去，他们中的少部分成为了演艺圈的中流砥柱，比如陈建斌、李亚鹏、王学兵等，而大部分则告别了表演专业，在不同的人生跑道上各自精彩，虽然际遇不同，但这个团结的集体，却从没有中断过一年一次的聚会。聚会上大家都会汇报自己这一年的得与失，对王学兵来讲，纵使是做演员演尽了人生百态，都不如在这一年又一年的过程中，去听、去看、去感受发生在这些曾经最亲密的人身上的各种命运更能促人成长。

而他自己，这二十余年间所经历的事，既可以寥寥数笔就写尽：在各个剧组间辗转，从偶像小生演到了沧桑大叔；经历了两次婚姻再恢复单身。又可以是无数记忆碎片填满未来的每一天，或变成素材拍成许多部电影。

在刚进戏剧学院的第一天，老师就跟这一班的学生们讲：“学表演的人，一定要多经历多体验，只有尽量学更多东西，你才有更多的办法去演戏。比如高兴，你的表达方式可以只是笑，如果你会翻跟头，也许会有不一样的效果。”正是因为这一句话，让王学兵将自己磨炼成会最多技能的演员，在别人看来，他爱好太多，是不务正业，但对于他来讲，每一项爱好其实都是表演的辅助技能。

高中时，他参加了摄影兴趣小组，试过用一整天的时间去拍摄日环食；大学时，他和同学们组建摇滚乐队，现在他的电脑里还收藏着一万多首歌；工作以后又热衷于收集玩偶，在家里，他最爱做的事就是把那几百个小人儿们排成一排，根据他们不同的表情给他们分配角色，编排不同的故事；他还爱所有的高科技产品，家里有两个能行走、能听从指令的机器人；他的微博基本上就是一个剪辑分享、3C产品指导、电子产品参谋的技术帖……

几年前，王学兵迷上了电脑剪辑，在学习的过程中，为了积攒用来剪辑的素材，他每去一个地方拍戏或旅行，都会在车上的固定位置架好机器，拍摄车前的那条路，城镇乡村，大街小巷，穿山越岭，几年下来，剪成一条短片《路》。

去年，他应搜狐之邀去登四姑娘雪山，白天拍摄沿途的一些风景，晚上剪辑好发布到网上，居然很受欢迎，于是搜狐的“7电影”计划（找7位国内一线男演员担当导演拍摄电影短片）第一个邀约对象便锁定了王学兵，对于这样一个大好的实践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

去年，王学兵终于有机会把他的研究成果全部运用在自己执导的微电影《坚定的锡兵》里，意料之外地收获了多项大奖，包括第24 届哈尔滨冰雪电影节“触电”竞赛单元“导演风格大奖”；第三届中国国际新媒体短片节金鹏奖“最佳网络人气短片奖”和首届玛克思未来影像季获得最佳音乐提名。受到鼓舞的王学兵，开始创作新的长篇剧本，做一个专业导演将会是他未来几年最有可能实现的理想。

命运，大多数时候，并不掌握在我们手里，但我们仍然可以选择坚定。

《坚定的锡兵》改编自安徒生童话，是王学兵小时候看过的为数不多的童话之一，但一直印象深刻。这一次，他用自己独特的视角重新解构了这个故事，并为它赋予了时代特性：一个家境富裕的小男孩，家中有很多玩具，其中一只天生少了一条腿的锡兵玩偶爱上了漂亮的芭蕾舞公主，但却在一个雨天被小男孩意外丢出了门，自此展开了一段公路之旅……

他最初创作的6000字剧本，大多数人都看不懂。“其实是因为偷懒，有些东西没有写上去，我觉得用的着写那么清楚吗？以为人家都知道的，其实别人可能根本不知道。到8000多字的时候， 他们都能看懂了。它又给了我一个经验，如果一个剧本写得不清楚的话，会给合作者带来很多的麻烦。”

虽然是很小成本的制作，但王学兵却找来了最一流的幕后制作团队，比如摄影师，他找的是曾经拍摄过《有话好好说》、《天地英雄》的王敏；录音师则是与姜文、陈可辛、吴宇森等大牌导演合作的吴江。电影真正拍摄的部分只用了13天，但之后，他又自己去补拍了一些戏，“其中摩托车部分的那5分钟的戏是我拍的，细心的人能够感觉到那一段的颜色跟其他的是不一样的，因为机器也不一样了。后期剪辑的部分基本都是我来完成，虽然我们有机房、有操作员，但需要你把想法告诉他，他又老得问你：确定要这样吗？我觉得不如自己来。”

心里觉得踏实、安定就是幸福，任何一件事会导致你慌张，都不能算幸福。

虽然做一个专业导演是王学兵这阶段最大的理想，但演员这份职业，他永远不会放弃。在演戏这件事上，王学兵一直是体验派，他认为这也是这份职业给他的最大馈赠。

“我觉得我到60岁，一定会是一个特别平和的老人，因为随着戏演得越多，了解得越多，你就不会再有愤怒。我们常常说换位思考，其实很难做到，但演员是可以的。比如现在我就不会跟医生吵架，因为我演过两次医生，对他们，我更能感同身受。”

做了二十年的演员，也让王学兵习惯了人与人之间的疏离关系，“大家都说这个圈子复杂，在我看，其实再简单不过，你如果是在一个工作了三十年的单位里，因为太熟，那种关系，那种人性是很可怕的。可是，演员是一个特殊工种，你可能认识一万个人，但却都不熟悉，我们总是在一个临时的集体里工作，面对的人经常是不熟悉的，大家还是会想把好的一面给别人看，相对会容忍很多事情，而当你不能容忍的时候，剧组就解散了。所以我觉得，客气是特别好的事，大家面子都在，不会撕破脸。”

也正因为这客气的疏离感，才让王学兵更珍惜大学四年那亲密无间的同窗友情，“我的生活圈子就那么几个人，平常没事也会打电话的不超过十个，基本都是大学同学，因为相互了解，这种关系是最牢固的，相处久了，朋友之间的感情有时候也会像亲人。”

至于婚姻这件事，两度在围城里进出的经历，对于他最大的意义是，对自己有了更清楚的认知：“我觉得自己不适合结婚，婚姻就像机器，不合适的两个人迟早是会疲惫的，但是我仍然会等那个对的人！”

对于自己现在的状态，他觉得总体上还是幸福的，“幸福的定义太简单了，你心里觉得踏实、安定就是幸福，任何一件事会导致你慌张，都不能算幸福。”

而这阶段的他，心里不慌，亦懂得自己的位置，如何面对，如何进退，一清二楚。作为圈中有名的“觉父”，他不管在什么样的状况下，沾枕头就能睡，一觉睡上十多个小时，这对于王学兵，就是幸福。

他在电影的结尾中，打上了一句话来阐述自己对这个故事的理解——命运，大多数时候，并不掌握在我们手里，但我们仍然可以选择坚定。

“刚开始上线的时候，很多人问我，为什么要写这句话，他们觉得只有糟糕的电影才会有字幕、有解释，我是觉得，没错，一个故事一万个人有一万个看法，那是你的，但这是我的电影，我就想说我是怎么看的，不想让你们曲解我的意思。”

《坚定的锡兵》对于王学兵来讲，只是他作为导演的实习之作“，它对我讲故事的能力是很好地训练，其实拍完了，我也不知道我擅长或欠缺什么，有时候你知道擅长的其实就是工作经验，但那很不可靠，我觉得也不好，我最大的感受，是你对那个故事明白多少，对人物明白多少才是最重要的。演戏我可能因为各种原因，会接一个不喜欢的角色，但做导演拍出来的东西，一定是你不得不说的话。”

“我以前是不好意思跟人家说我在写东西的，万一你没写出来呢?人都有惰性，不是所有时间都充满热情，热情少的时候就应该适当地逼自己一下，所以我跟很多记者都说了这个事，其实是一个逼迫自己的方法，因为如果不继续写的话，那些东西就只能是一个想法，而想法又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