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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岳:
其实一直想给你写信,只是认为事情的解决最终只能靠自己,所以也就忍了数次,而现在,我真的有点一筹莫展,头脑一片空白。
我今年26岁,烦恼就是结婚和生孩子。(连岳,这话题是不是另你有点烦了,感觉有大量的女读者关于这两事给你写信吧。)我先讲讲我自己在这种事情上的打算。因为没有碰到合适的人,所以我现在不想结婚,而且我不认为到了该岁数,结婚就是急于完成的大事,我更不认为结婚是人生必须去完成的任务。结婚或不结婚,对于我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事,如果真的碰到一个人,在各方面都适合我,而且我觉得和这人生活在一起,是多么值得的事,那可能我就会结婚了。但是这人什么时候出现,当然我吃不准,是否会出现,也不知道。那么,是否会结婚,我也不能给出个明确的答复。
接下,是孩子的事。连岳,我真是决定此生都不会要孩子。我本身是有点生理缺陷的,而我从小在这缺陷上吃足苦头,一直很痛苦,因为这个缺陷是有遗传性的,所以我坚决不想再让这种痛苦延续。还有,我始终不认为来到这个世上是一件多么幸福多么值得的事,做一个人很快乐吗??如果让我再次回到二十七年前,让我做一个选择,是否决定来到这个世上,那我的回答是:NO。你瞧,我都是如此考虑生命,考虑人生,这样的我,有什么资格就把一个生命带到这个世上。
而现在,该讲讲我父母的事了。是的,如果我是一个人,我这样去决定自己的人生,谁会来管我?可是我有父母,有我最在乎的父母。他们不理解我的想法,说我思想不正常,说我是一个不孝的子女。勒令我今年,或明年一定要结婚,而且一定要生孩子。当然,因为我的抵触,家庭大战已经爆发了多次。我是不可能说服他们,也不可能让他们理解我的,但是我也不可能按照他们的想法去这样生活,对于我来说,那样简直是生不如死。父母很伤心,我妈几次气得生病,我觉得好愧疚,我无法不去理会他们的感受。父母说,如果我再这样下去,他们要和我断绝关系。哎,连岳,我该怎么办,事情似乎真的没有解决办法。而周围的人,包括朋友,都无法理解我。我现在只想听听你的意见。
小安
小安:
曾在医院陪住了一个来月,因为没什么大碍,病房的条件又很好,我就攻读了一下英国哲学家安东尼·福(Antony Flew)拗口的哲学书《神与哲学》。作为当代最具影响力的无神论哲学家,近年来,有关他放弃无神论的传言不断。
结果在我的预料之中,安东尼老先生在短短的两百页里,清晰明了地证明了神的不存在。换言之,人活这一世,所有问题都得自己解决。也许,这个情感专栏可以提供不同的看法,稍稍有点助力。所以不必在乎我会不会烦(我不会),你只要问好就行了,你的事情对你来说,就是世界上最大的。
有一天,隔壁病房传来悲伤的哭嚎,原来是一位孕妇死在了产床上。后来略略知道她的病史:她患有严重的心脏病,从怀孕开始就受了医生的严厉警告,劝她及家人放弃生殖的企图,否则将危及生命。而这群勇敢的生殖爱好者不以为然,最后的悲剧就很难逃避了。
生殖好比中国人的宗教,宁愿死在产床上,也不可以向科学与常识让一小步。在生殖的威力之下,男男与女女,以配种为婚姻第一要义,自己存在的意义反而干瘪掉了。甚至连配种都不如,比如猪场配种吧,我们还得尽力把品相好的公母怂恿到一块,充分尊重遗传学。
因为有遗传性的生理缺陷而放弃生殖,我支持你的选择,甚至,无条件放弃生殖的选择我也觉得天经地义,生殖权是人权之一,完全可以自己作主,不受他人胁迫。在生殖之前了解双方的遗传病史,更是婚姻的基本道德,它既可以让婚姻陷入无尽的悲伤,也不会制造出一个注定不幸的新生儿——他无法享受正常人应有的快乐之时,难道父母可以心安理得吗?
你的父母显然很安,从他们逼你生殖可以看得出来。这种“生殖教”,要有何等残忍的戒律,才能产生出那些强迫生殖的原教旨教徒?
正因为戒律残忍,个人的定力才更重要。就算是谈情说爱,听起来是香艳之事,骨子里也得靠对爱情常识的把持。爱情就像钢管舞,钢管要坚硬牢靠,舞才能跳得放松热辣——这条不可移动的钢管是“我是我自己的主人”。将不幸强加于自己的孩子,违背了自己愿意,这种不舒服当然不必揽到身上。
欺骗是弱者的惯技,那么多有遗传病史的人,不也瞒着对方生了孩子。有家庭、有生殖,可以让自己在“生殖教”的压迫之下放松,但是却以他人的不幸(比如孩子与配偶的)作为代价。这是令人恶心的事情,如果这也能称为“孝”的话,那就索性不要吧,断绝就断绝吧。
面对真相是勇敢者的美德,你等候自己爱人的过程,我想可能比别人来得辛苦一些。这没办法,人是生而不平等的,帅哥与美女就是更容易得到异性宠爱,对于绝大多数姿色一般的人来说,就是有委屈。
你比一般人还不幸,而且是与生俱来的,在这种情形下,清醒地拒绝将不幸转嫁给他人,这是你异常美丽的特质,我希望这个世界能补偿你。
祝开心。
连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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