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李玺：要给女性同样的机会

各位嘉宾大家早上好，跟在五位极其精彩的演讲者后边，又放在一个必要吃的午饭之前，我的时间和压力都很大，我会尽我的努力把我今天想说的话跟大家说清楚。非常感谢天下女人论坛给我这样一个机会，而且是这样一个主题，叫女性是改变世界的力量，我对此非常感兴趣，也非常荣幸能够在这里和大家做一些关于培养女性领导力方面的实践和一些体会。

我知道在座的各位都是各界的女性精英，如果你们面临这样一个问题，说如果作为一个成功的女性需要包含什么样的元素？那大家可能会说勇敢、果断、包容、勤劳、视野等等等等，但我想还有一个词，大家一定会选择，那就是机遇。

对于机会来说，为什么有些人机会总是对有些人幸运有佳，但对有些人却闪身而过呢，中国有句古话叫机会青睐于有准备之人，我就想说教育是这个准备过程中间的必不可少的一个途径和因素。我想先给大家看这样一个图片，这是我曾经做过的一个研究，名字叫做中国女性受教育状况，当时我就想看中国女性受教育状况和她的家庭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关系？这是其中一个题，当时我们采用了一个叫做参与式的方法，没有发放问卷，只是请大家在这个题上边帮助我们画一幅画。我们当时把男性和女性分成两个组，十个人一个小组，我们一共做了29个对比组，很多东西都是一样的，比如说我们发两张白纸一套彩笔给一个题目叫做“我的家”，大家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唯一不同的就是性别，男性是一个组，十个男性在一起讨论，十个女性在一起讨论。讨论完了以后你们就画下来，等到他们把画完的画交上来以后，我就把它展示给大家看，我就和我们这个课题组的成员展示给大家看，当女性拿出来这张画的时候，大家会看到他们讨论得非常认真，十个人在一起讨论这里应该画这个，那里应该画那个，这个地方颜色深了，那个地方颜色浅了，这幅画拿什么以后，你会看到它包括了女性认为的家是什么样子的，这就是她画的一幅图。

非常有意思的是男性把他的作业交上来以后，我们当时感觉到非常惊讶，因为我找不着他们家在那儿，所以我们就问说你们家在哪儿？这个男性告诉我说我在房顶上写着呢，你们会看到就在红色的房顶上，他跑你找不到，他写了一个“我的家”，男性的家是如此之家，他的家旁边还有村委会，他很有权力意识，旁边还有商店，它还有经济参与的意识，然后有铁路、有公路通往天下，女性的家你仔细去看，它缺了门，女性我们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连出去的门都没有。男性的家不仅仅是和事业是联系在一起的，更重要的是他的家没有边缘的，他所有的路都通出到纸外了，这两幅图我一直留着它，每次讲课的时候我都留着它，昨天我请老公送我过来，他说你怎么又是我的家呀？我说这个我的家实在太典型了。

我想说什么呢？我就想说我们男性和女性对家的概念态度有如此的差异，这个态度是否是形成女性在成功道路上的一种障碍呢？所以这是我的问题，我记得2001年的时候和大学的女校长一起参加汕头大学的校长论坛，我们两个在台上讲完了我们的主题发言之后，也是一个互动环节，底下当时就有一个学生提问，他说我的问题是你们两位校长在管理大学的同时是怎么管理好家庭的？因为对这个问题我已经被问了很多遍了，所以我当时就跟这个提问的学生说，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上一个时段是两个男校长坐在这里演讲，他在互动的时候你怎么不问他们两个人？说你们两个人在管理大学的时候又同时是怎么管理好你的家庭的？大家就哄堂大笑，这个问题我也没有回答，她也没有回答。

所以说我想说的是什么呢？就是我们其实无论是男性和女性，我们都认为家庭的责任是女性的，准确地来说，家庭的责任是母亲和妻子的。在这样一个分工模式的认可之下，女性就是在这样一个被教育的过程中认定了我们的家是这样的，那么这就是一个社会化的过程，这就是一个教育的过程，我们并不是生下来就是这样的，我生下来并不知道家是我的责任，我们生下来就是一个自然人，我们变成一个社会人的时候，我们走过了一个社会化的道路，在这个社会化的过程中间，我们经过了正规的教育、非正规的教育、家庭教育、社会教育、环境影响，我们才变成了今天的我，我们才会把家画成现在的这个样子，当然在这个过程中间我们应该看到很多进展，也要看到很多成绩。特别是1995年以后，世界各国和中国政府都做过很多努力，我都不多说了，因为时间也很有限。

昨天牟红部长也简单地介绍过了这样一些成绩，妇女真正地撑起了半边天，女性特别是在新型行业和密度置业中不断增加，妇女参政议政的水平也不断提高，我们十二届人大代表中间女性的比例达到了23.4，很多人说这没有什么可说的，两个百分点的问题。但我要说的是这是一个突破，这是一个在长期的循环过程中间的一个突破，所以它的亮点是在这里，我们还要看到中国女性平均受教育的年限是显著提高的。女性平均受教育的年限，这个是我们在2010年的时候做过一个调查，女性平均受教育的年限性别差距是由2000年的1.5，缩短到了0.3年，这之前女性受教育的平均年龄是8.8年，不要看大家今天在座的各界精英学历都很高，博士、硕士，实际上平均受教育年龄女性是8.8年，到了2000年的时候和男性的差距就缩小了。再一个女性受高等教育的比例也是提升的，昨天很多人都提到这个数据，大学中间女性已经占到了50%，研究生还要更多一点。那我想说的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发展，但同时我们也要看到这背后的一些问题，因为女性在大学中间，女生比例越来越高，它不仅仅是一个推行男女平等政策的结果，其实还有很多复杂的原因，比如说计划生育，都是独生子女，家里就一个，你送谁都得上学，就不用挑了，以前有三个的时候我会挑谁是男孩，独生子女也是一个影响，不管怎么说在大学中间女性受教育的比例是在上升的。在研究生中间他可能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就是他本科毕业了找不着工作，他就读硕士，硕士找不着他就读博士，所以女博士昨天杨澜就讲到就变成了大学中间的一个另类，女生、男生和女博士生，我有一次讲课的时候有一个学生就笑，说老师还有第四类人，我说还有什么人？他说还有一个敢娶女博士的男生也是另类，我们就可以看到很多这样的一些问题交织是很复杂的，还有中国妇女接受继续教育的状况，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一个数据。近三年来在2010年的第三期中国妇女地位调查中间，近三年来所有的从业女性参加过培训和进修的比例是20.3%，所以这个比例还是很高的。正是因为有了这样一些受教育的基础，刚才我说了，我说教育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基础呢，所以它才能够使得女性领导力的提升得到一个基本的保障。

但无论这些成绩是多么地显著，这20年来的进展是多么地迅速，但是就中国和全球而言，我们离当年1995年签订的《北京宣言》，还有之后的千年目标距离还是很远的，昨天联合国副秘书长在她的致词中间也讲到女性天花板的问题仍然是一个非常研究的问题，为什么呢？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可是女性就是出不去，为什么呢？我觉得女性的选择太多了，所以你要选择做女博士还是做女大学生，你要选择你喜欢的老公，还是你老公喜欢的女性，你要选择事业还是家庭？你要选择做女强人还是贤妻良母？很多人说你为什么要那么选择？所以女的就比较优柔寡断，总拿不定注意，她们很想在两难中间保持一个平衡，我怎么样在彰显我自己能力的时候，同时还要呵护我的家庭，我怎么样在事业上做非常成功的时候我还要做一个贤妻良母？这是他的选择。

我曾经有过一篇文章说一个女性要想保持事业和家庭的平衡，只是一个神话，她不可能的，必须社会要曾任家务劳动的价值，家庭的每一个成员都要承担起家庭责任，所以我特别欣赏昨天杨澜说的一句话，她说每一个成功的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非常高大的女人，但是她用了另外一个词，她说我们希望每一个成功的女士的旁边都有一个高大的男性，所以后面和旁边这两个词用得很好，所以家庭成员每一个人要承担家庭成员的责任，才是使得你自己能够脱离出来小家庭这样一个圈子的主要的可能性。

现在女性面临的问题首先是有没有机会给你？这个问题是什么呢？这个问题是一个公平问题，是这个社会可不可以让男女两性有平等竞争的机会和权利？所以我们在北京宣言和千年目标中间都说了男女两性要有平等发展的机会，平等机会要有一个过程，我们还要看到结果，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是机会有了，机会很多，可是你能抓住吗？这就是你自己的能力的问题。那么我们可以做什么呢？我们今天在这里讨论的是领导力，所以我想说领导和领导力是不一样的，我们说领导都知道是什么官，它是一个什么样的级别，什么是领导力呢？刚才徐滔也在讲这个问题，我就觉得这个一会儿我也想说什么是领导力。

我们要改变的我们能做的是什么呢？我是说我们首先要改变的是这个社会环境，然后我们要培养青年女性的领导力，我想举一个例子，我们学校曾经和美国威尔逊国际交流中心联合办了一个项目，叫做培养青年女性领导力，这个培养青年女性领导力，我们连续办三年得到了一些资助，挑选了全国各地有自愿参加意向的女性123个人，我们邀请了来自日本、韩国、中国一些知名的学者，特别是一些成功人士，就是让女生和他们能够进行高层对话，这种课程设计、走出去请进来，给了他们很多实践的机会，女性在这个过程中间大学生展示他们自己能力的那样一种愿望，和你根本没有想到他们迸发出来那种能力呢，就给了我们很大的启发。你要给她机会，这些女孩子们，她们就可以表现出来她们很多的能量，我们很多女生在跟高层次对话的时候，他们就提问，说你作为一个国家第一夫人，你在反对家庭暴力方面做过哪些工作？当时被提问的高层女性就说这些女孩子们想问题想得还是很多的。

我的一些具体的建议呢，就是说我们首先要把性别平等教育和女性领导力的培养纳入到各级的教育体系中间去，当然这个问题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因为这个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谁说了算的问题，它涉及到一个政策层面要推动的问题，但是我们已经可以看到很多的变化，比如说在校学的语文课本中间，已经在开始审视不适合两性发展的内容，举的最多的例子是小学十年制的课文中间，课文叫周总理的睡衣，周总理的睡衣非常勤俭节约，睡衣穿破了补了又补，它有一个插图，周总理在桌边旁边看文件，邓妈妈在补睡衣，研究人员问老师，说能不能把他们两个换一下？周总理补睡衣，邓妈妈看文件，老师说不行，邓颖超不是周恩来他老婆吗？这就是一个答案，在小学课本中间这种事情是比较多的，我没有时间多讲，大家有兴趣可以在网上看清华大学高等教育研究所史教授做的一个研究。比如说在小学中间打预防针，老师会先挑出来一个男孩子说你不要哭，你是男孩子，从小被教育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女人可以哭，女人有时候会哭来资源，所以就会掉眼泪。

这些问题都不是我们一个部分，或者一个人能做的，更重要的有一点呢，我就是想跟大家说，其实更重要的我们是要干什么呢？我刚才听到大家在对话的时候说过，说是要有行动，我觉得这是最重要的，无论我们做什么，我们要有行动，来使得我们的青年一代人对于领导力的培养有感触、有结果、有收获。我想举的一个例子，2010年的陈至立副委员长，她曾经组织过一个高层次女性的调查，她当时是调查完了要推动一些事情的变化，这个调查完之后，像当时的科技部、教育部各个部委就写了政策建议，其中一个建议是女青年科学家在争取青年科学基金的时候，年龄要延迟5岁，为什么？就是因为她的生育影响了她的发展。因为你没有积累，你去拿一个高层次的课题是很困难的，但是就仅仅这样一个政策建议最后就得到了实施，你会看到这样一个变化，2009年拿到这个基金的人是1991人，但是到仅仅一年之后，就是把年龄往后延长了5岁，女性从35涨到40岁的时候，这个数据就变成了2723，这个幅度是很大的。

换一个说法，这个社会其实是承认了女性生育的社会价值，同时由于这样一个变化，在2009年我们争取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项目数从19个人变到了32个人，因为这之前很长时间从来没有超过20个人，仅仅是这样一个小变化，就带来了这样一个大变化，这个小政策就带来了这样一个大变化。所以我想只要我们每一个人行动，其实是可以有结果的，比如说中国女企业家协会昨天我也看到我们会长也在这里，大家都知道女大学生就业难的问题，有人做过一个调查，女大学生一要投出44份简历才有可能收到一份意向协议，所以就业的环境是比较艰难的，中国女企业家协会，全国妇联教育部，还有劳动社会人事保障部这几个部委联合，就办了一个全国女大学生创业导师行动，我们在座的女企业家都是创业行动力的导师，就是由于大家的参与，就了这样一个女大学生实习的机会，给了她们有可能的一个潜在的就业机会。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最后一点我想说我们要做一个有社会性别意识的教育者，我不是说我，我也不是说我们某一个老师，我是说我们全社会，要为培养女青年领导力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这个环境当然涉及到正规教育、非正规教育，涉及到教材，涉及到教学方法，涉及到讲课老师的社会性别意识，也涉及到每一个人，也涉及到传播媒介。因为我们都知道在现代社会中间，这种传播的作用是太大了，不管是好事坏事，瞬间就能够遍及天下，大家都知道这两天毕姥爷摊上大事了，媒体的责任是非常重大的，倡导性别平等应该是媒体一份义不容辞的责任。

所以如果要让女性在女汉子和女神中间去选择的话，女性当然会优柔寡断，我们在很长时间的性别意识的教育过程当中确实也有很大的问题，一方面在意识形态领域中间大家都知道男女平等，但是在实际落实过程中间，大家都不知道什么是男女平等，我有时候开玩笑，跟别人讲都会有涉及到权利问题，隐私权的问题，我请他把自行车从楼下拿到楼上，我全了衣服了，懒得去扛了，他说你去扛吧，你不是要男女平等吗？我觉得这样不尊重女性的生理差异，只说男女平等对女性是不公平的。

最后我想说什么是女性的领导力呢？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刚才听到大家在说，而且我一直也在想女性的领导力就是女性的魅力、女性的能力，女性对机会把握的判断和果断，而这些工具在哪里呢？这些工具在她学习的过程中，所以在座的每一个成功人士的任务是要让他们知道这个过程，要让她们有信心，我坚信只要让有同样的机会给她们，她们一定会有同样的辉煌，谢谢大家！

张李玺，教授，博士导师。政府特殊津贴专家，北京市教学名师，中共“十六大”、“十七大”代表，全国妇联第十届常委，林护杰出社会工作学人奖获得者。世界银行性别平等咨询委员会委员。中华女子学院原党委书记、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