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女人们的恋爱难题

为什么找一个对的人结婚，会成为一个社会性难题？ 为什么年轻父母们总是害怕，给孩子的心灵留下什么阴影？ 表达爱和接受爱本是天性，现在看来却好像困难重重，这又是什么原因？

带着这些疑问，我们邀请了心理专家武志红和亓昕，一起来探讨这充满哲思的、关于爱的话题。武志红认为，我们绝大多数人都是“巨婴”，生理上已成熟，心理上仍像婴儿一样喜欢独占、不分享，所以不知道怎样去爱；而亓昕则说，在某种程度上爱是文化建构的产物，独占则更接近人类的本能。

亓昕作家， 体验式心灵美学创建者。著作《欢喜无所不在》位列台湾畅销书榜

武志红心理咨询师，北京大学临床心理学专业硕士毕业。著作《为何家会伤人》、《感谢自己的不完美》等位列畅销书榜

晕船跟爱有关系吗？刚从南极归来的武志红讲了一个故事：在航船经过德雷克海峡的时候，风很大，卷起五六米高的浪头，这时候很多人开始晕船。而多年经营这条路线的旅游公司老板说，中国人很容易晕船，发生概率远高于欧美人。这是为什么呢？这里面有一个心理学的隐喻，在后面会详细谈到。而现在，我们需要先回到今天的主题——爱。假如你给你爸买了一辆车在 网上看过一个视频，说的是一个美国的男孩给老爸买了一辆车，那是老爸一直梦寐以求但又因为养家的缘故不舍得买的。在为老爸揭晓这一惊喜的同时，他用手机拍 下了当时的情景：父亲打开门，看到一辆崭新的、渴望已久的车子停在门口，先是一愣，然后高兴异常，激动得忍不住哭了起来，心情不能自已，哭到最后扶着墙坐 在了地上……无独有偶，英国的一个熊孩子拍的视频也震撼了很多人。这个孩子多年来数学都考D，这一次终于进步到C了。于是，他把摄像机准备好，等 着老爸回来。摄像机精准地记录了这位爸爸的反应：在他看到儿子的成绩单那一刻，脸上的表情可以用“惊喜万状”来形容。他一个熊抱搂住儿子，一边流着泪一边 大喊：“你考了C！太棒了，你考了个C！”想过吗，如果你给老爸买了一辆他一直想要的汽车，如果你的儿子从不及格考到了及格的成绩，你会得到或者做出怎样的反应？大 部分人的老爸会说：“花那个钱干什么？”然后以此为契机教育你钱再多也不能乱花，更有甚者可能还会强迫你去退掉。至于考试成绩，想必我们都有过这样的体 验：“妈，这次我考了99 分。”“哪儿粗心了？怎么没考100分？”下一次你说：“妈，这次我考了100分呀！”“骄傲什么？！不努力下回可能不及格。”因为太熟悉这种模式，所以 我们做了父母也会承袭它，用它来表达自己对孩子无限关切的拳拳之心。那么，我们为什么不习惯接受爱，也不懂得表达爱？想要更形象地解释清楚这个问题，我们就需要回到前面提过的关于晕船的话题。

德雷克海峡上，你会晕船吗？我 们说过了，这里有一个隐喻，那就是大海象征着妈妈的子宫和羊水。如果我们做胎儿的时候，跟妈妈建立了很深的连结，那么我们就知道这种大海的波动是安全的、 可信赖的。在这种波动中，我们感觉自己是被爱的。如此一来，我们会享受这种摇篮的感觉，享受在妈妈子宫里的感觉，那么我们就不会晕船了。我们能够放心地把 自己交给天空，交给大海，交给万物。其实不光是对于船舶和大海，人类与万事万物都存在着能否建立连结的问题——如果你害怕坐飞机，害怕在高山峻岭 间穿梭，害怕茂密的森林——都是因为你跟它们没有建立连结，于是这个存在出现时，你抗拒，你觉得这个东西是充满敌意的，要伤害你。所以，你无法自控地要跟 它对抗，一对抗就会晕，而为了克服这种难受的感觉，人类就会企图去控制它，征服它，以求让自己不再难过。而控制和征服，对象无论是自然还是另外的人类个 体，结果都是可以预想的，显然并不乐观。

有解决的办法吗？答案是肯定的，那就是我们今天讨论的主题：爱。什么是爱？没有 爱的时候，我们会感觉自己是孤独的存在。在大海上漂泊，我们无依无靠，无法与海浪、风声、船只，以及驾驶船只的人建立连结，我们对外部世界充满恐惧。但还 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我知道自己坐的是最好的船，船长经验丰富，我信任他们。而且我也信任大海，虽然我不会游泳，但是当船摇晃的时候，我就跟那个摇晃建立 连接，特别是躺着，严重的时候会觉得快被从床上晃下去了，但是我就去感觉那个海浪的节奏，随着它摇晃，恐惧消失了，舒适出现了。那么，说了老半天 的连结，与是否能接受爱、表达爱有何关系呢？因为爱就是连结。我们只有学会跟周围的人事物建立连结，才能真正懂得爱。回到那个考了99 分的孩子身边，当时妈妈说“为什么没考100 分”，连结断开了，孩子感受不到爱；但如果妈妈说：“真棒！看得出来你非常努力地复习过了。”连结建立，孩子感受到你理解我、认可我，爱的能量就会流通起 来。

“恐飞症患者”身旁的那双手对爱的感受力和表达力欠缺，催生了另一种情绪：焦虑。如果我们看看周围的世界，会发现群体性焦虑几乎是与结婚育儿等与爱相关的难题同步蓬勃发展的，或者说，前者在后者中得到最明显的体现。这同样可以用一种常见现象来解释——恐飞症。害怕坐飞机，为什么？怕失控。高空是你无法掌控的，没有连结，没有安全感。人一旦觉得不安全，就会想方设法去控制，控制不了就会焦虑。很 多人做过关于治疗“恐飞症”的研究，模拟飞行、满贯刺激，方法层出不穷。然而，很多“恐飞症患者”反应，对于他们来说，最简单有效的一种安抚方式就是：飞 机颠簸时，空乘人员或者旁边座位上的乘客跟自己说说话，如果能够握着他的手呆一会儿更好，这样一来，焦虑就能缓解，就会放心很多。这是什么原因？ 其实不难解释。想一想小时候你害怕了，如果妈妈抱着你，会怎样？你瞬间就觉得安全了。同样的，当飞机颠簸的那一刻，你在寻找的不是别人握一下你的手那么简 单，你寻找的其实是妈妈怀抱般的安全感。说到底，如果身边有一个你可以信赖的人，你就可以将自己全权交托给他，无需为自己的生命负责了。可以说，飞机真正让你抓狂的不是生命安全，而是你很孤单，你对周围世界没有信任，你跟身边的一切缺乏连结，这才是你真正缺的。由此可见，治愈焦虑的方法不是减压，而是爱，是建立与另一个个体的连结。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今天说好了谈爱，谈婚姻，谈亲子，却谈了这么多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情，因为这些恰恰就是婚姻的基础——连结，以及由此建立的存在感与信任。

问答：为什么爱无能？怎样做爱到疯？

Q 为什么我们觉得自己不被爱？

亓昕 有个朋友跟我说，爸爸特别爱妈妈，但是妈妈总也感觉不到。我问，怎么爱的？她说，爸爸知道妈妈爱吃甜品，隔三差五就会买一块蛋糕回家。我又问，那为什么妈妈总说感觉不到呢？她说，因为爸爸说话态度不好。这就是问题了。如果我们给一个人送礼物，东西再昂贵，买来了你往她面前一扔，她不会感到开心；但如果你能允许自己的情感流露出来，交流的通道才会打开，对方才能感觉到爱。Q 为什么面对直白的爱的表达会感到尴尬甚至恐惧？

武志红 去年我帮老家的父母翻修了房子，本来一番好意，却让我妈特别纠结，好像我的所作所为伤害了她一样。这就跟大部分中国家庭的状况相似：一旦我们谈及爱，表达爱，话风马上就变了。原因？其实挺复杂的。首先自然是因为妈妈心疼我，觉得我赚钱不易，花了不忍心。第二，我妈妈是个好人，好人都是只付出不接受的——你给了她，她接受了，那她就没那么好了，清白感被剥夺了。 当然，关于“面对爱会感到尴尬甚至恐惧”这个问题，还有一种更为严重的原因，那就是：我对爱已经绝望了！我最恨那些给了我一点爱却又不能持续给予，打开了我的心扉却又转身离开的人。所以，我把心紧闭，拒绝爱。

Q 为什么有的人特别难以打动？

亓昕 中学时代我送了妈妈一幅画像，那是我特意请全校画画最好的人画的，我都被自己的这个创意感动了，但是妈妈并不激动，而且看上去并不喜欢。这仅仅是我们亲子交流中的一件小事，但我一直记忆深刻，也是我后来心灵成长路上率先解决的问题。今天我以它为例是想说，就这么一次我就受伤了，那假如有的人成长过程中经历了千百次这样的事情呢？一个孩子对妈妈发出一万次呼声：看看我，看看我！但是妈妈一直都像铜墙铁壁一样没有反应，那孩子的心也会变成坚冰。如果别人去爱他，就需要先把他的坚冰融化掉。Q 都说首先应该爱自己，那到底怎样才算爱自己？

武志红 我有一个来访者，中年女性，做了很长时间的咨询，一直都是衣服穿得很中性，头发也不认真整理，整个人灰灰的。后来有一天她来了，做了发型，穿着新衣服。她跟我说，找了一个很昂贵的发型师做头发，衣服也认真去挑选，搭配得很好。这段时间她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打理自己，让自己像个女人。但接下来几天她就开始焦虑了：已经40 岁，刚离婚，没工作，已经够浪费生命了，居然还有心思在这打扮自己，真是罪过。后面这部分心理是不是很中国化？为什么打扮自己就是浪费生命呢？只有考第一名、在世界500 强里工作就不浪费生命了？其实照顾自己、享受生活是尊重人性的；但是接踵而来的焦虑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违背了社会标准，这引发很大的恐惧，她立马要求自己回到集体化的生活中去。所以在我看来，所谓“爱自己”就是尊重个性地去生活，不因脱离集体模式而焦虑。（本文来自：《她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