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看电影,电影院里基本上一水儿的年轻人,黑头发。昨天去看《归来》,发现电影院里出现了不少的白发老人,他们安安静静早早的座在那里,有一个白发老者似乎由家人陪着座着轮椅来的。看到这些,突然有些心酸,终于拍他们的故事了,他们想来这里看什么,回顾什么,得到什么样的慰籍?尽管电影厅里空调十分不足,非常闷热,我一身的大汗。
记得,大约一年半前,在飞机上我一口气看完小说《陆犯焉识》,13小时的飞行中,我断断续续流了10个小时的眼泪。也许比较敏感,或者同为女性,我很容易从作者柔软的笔触中感受到那一个人,一家人,一代人在那个时代,那么苦难的活着。生活中,很多朋友会问我,自己日子过的不错,为什么那么关心历史,瞎操那么多闲心?经过很常一段时间的昏睡,我突然很想明白,我是谁,从哪里来,我周围的人怎么是这样,这些人,这些人的父辈经历了什么,这个民族经历了什么?怎么走到今天?传统课本上的历史显然不能解答我的这些好奇!
因为对历史、哲学、宗教感兴趣,我接触一位大学哲学系的老师,她正在做一个研究,记录那个年代因为宗教信仰,被关在西北劳动改造20年甚至更长时间,大约80年代初回来的一批知识份子,可能这就是我第一次接触到的一部份陆犯焉识们。他们的生活现状有的还行,有的很窘迫,但都温和谦卑,对于那段经历,谈的非常少,非常谨慎,似乎把那段经历小心翼翼的包裏好,放在心底的最深处,但我分明看到那块包裹的布上有年代久远的泪水与血水的斑驳印迹。
看电影《归来》,我觉得和小说《陆犯焉识》有关系又没有关系,电影基本上在小说以外延伸开来。但有几场戏的处理我有我的看法,也许说的不对。陆焉识第一次逃跑回家,当听到楼梯下有人上楼的脚步声,他非常敏捷,甚至有些矫健的返身向楼梯上跑,记得看小说,小说用很大篇幅展现陆焉识九死一生的逃亡过程,怎么样不小心掉进一家糖厂的坑里,用粘在棉袄上干了的糖浆和西北的旷野里不知名的草仔裹腹,走出旷野。怎样到公路上搭车,甚至卖掉一支仅有的老派克钢笔维生。也许这个时候陆焉识已经精疲力竭,但为了见家人一面,步履艰难,但仍然努力的向楼上跑,可能更准确,也更动容。
还有两场戏在火车站,右派们平反了,回到城市。火车站的人流中有些群众女演员头上包着头巾,这种特殊少数民族妆扮,导演似乎是要告诉我们这列火车来自哪里,因为看小说和之前我跟着老师做釆访记录,知道他们当时在大西北劳动改造,从火车上下来的人群中一定还有别的平反的知识份子,他们应该是什么样的心情与表情,接站的家属同样应该什么样的心情。但我在影片中,看到的只是一群不太了解当时背景的群众演员,导演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两位主人公身上。
记得看小说,还有一场戏的描写我极为深刻。陆焉识回到上海,在上海的女儿家中小住几天,每天都会把自己仅有的几件衣裳叠的整整齐齐,像豆腐干一样,没事时座在凳子上也很拘谨,听到开门声有人来了,立刻笔直的站立,双手规距的放在两侧的裤缝线,我当时想,他会不会冲口而出“报告”?可这已不是劳改农场,是女儿家,是一场什么样的改造把那样一个陆焉识变成现在这样一个人?在以后的日子里,原来的陆焉识已经渐行渐远,一直是一个这样的老陆头生活在余下的岁月里!
电影散场了,望着那些白发老人们缓缓离开的背影,我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看完所有的演职人员名单,我离开。感谢所有人的努力,让我们看到不远的历史中的冰山一角,就像此片的投资方之一乐视的logo,冰峰过去,阳光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