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我国最受欢迎的电视节目之一,《非诚勿扰》既是当代中国社会婚恋观的展示者,也是其建构者。其所设置的“拜金女”形象和关于女性拜金话题的讨论,引发了当下社会对于女性拜金的道德恐慌。媒介乐于制造道德恐慌的根源在于能从中获益:在努力改变性别刻板印象、消除性别歧视与利用性别刻板印象、加深性别歧视之间,商业利益驱使媒介选择后者。
《非诚勿扰》是我国最受欢迎的电视节目之一,从2010年初开播以来一直保持良好的收视率,根据对2014年1月第1周的收视数据的统计,《非诚勿扰》仍是其播出日的最高收视率得主。作为影响力最大的婚恋类节目,《非诚勿扰》既是当代中国社会婚恋观的展示者,也是其建构者。
主持人孟非曾在一期节目中说:“这是一档集合了连续剧与系列剧特点的节目,女嘉宾是连续剧,男嘉宾是系列剧。”既然是剧就不能缺少人物和情节的设置,而这些设置是通过给嘉宾贴标签和讨论敏感话题来实现的。《非诚勿扰》为每个女嘉宾设置了个性化的标签以便精准定位她们的角色,比如“拜金女”“女博士”“中性女”“女神”等,这些标签有时是根据女嘉宾的特性,有时是预设好一个角色,然后寻找适合的“演员”。本文要讨论的是《非诚勿扰》所设置的“拜金女”形象和节目所组织的关于女性拜金的话题的讨论,以及由此引发的当下社会对于女性拜金的道德恐慌。
按照“编码·解码”理论精心设计“拜金女”
2010年《非诚勿扰》开播之初,曾因几个话题女嘉宾而名声大噪,亦因此被广电总局勒令整改,其中最著名的便是“宝马女”马诺。在2010年1月17日播出的节目中,1号男嘉宾向心动女嘉宾马诺及另外两个留灯的女嘉宾提问:“以后愿不愿意经常陪我一块骑单车?”两位留灯的女嘉宾都表示愿意,马诺却回答:“我还是坐在宝马里哭吧!”马诺因此被冠上“史上最刻薄拜金女”的标签,而“宁在宝马中哭,也不在自行车上笑”也成为了马诺及“拜金女”的代表性言论。
通过对节目的仔细研究可以发现,由《非诚勿扰》所引发的关于女性拜金问题的争议,并不是媒体无心插柳的结果,而是有预谋地利用社会性别偏见制造引起“道德恐慌”的媒介事件,马诺就是媒介为了制造恐慌而精心设计的“拜金女”角色,设计的痕迹在她与1号男嘉宾的交流中表现得十分明显。首先,骑自行车是男嘉宾的兴趣爱好而不是代步工具。男嘉宾的自行车并不是普通的自行车,而是一种十分时尚的自行车,英文名“fixed gear”,将这样一辆专业的玩家级自行车的主人与因买不起汽车而以自行车为交通工具的人建立联系是牵强的。其次,男嘉宾问女嘉宾是否愿意经常陪自己骑车,这里的骑车显然是指作为一种兴趣的骑车,而不是询问是否愿意过没有汽车的生活,男嘉宾的问题并不是让女嘉宾在两种价值观截然相反的生活中作选择的意思,而是询问女嘉宾是否愿意分享自己的兴趣爱好。这样看来马诺的回答就显得突兀而刻意了。马诺的回答无非是按照节目组设计的“剧本”说出来的“台词”。
媒介通过制造马诺事件向社会输出这样一种意义:在“物质优越、精神空虚”与“精神满足、物质匮乏”二者之间,“拜金主义”的女性会选择前者。按照霍尔的“编码·解码”理论,这一意义的准确传输依赖于节目的编码与观众的主控性解码。节目将物质优越编码为拥有宝马车,相对的,将自行车作为经济条件不好的象征符号,并利用人们头脑中约定俗成的面包与爱情不可兼得的观念,将选择宝马车与放弃真爱之间划上等号。因为那辆自行车价值不菲,这使编码中出现了硬伤,于是节目只能靠马诺前言不搭后语的回应,硬生生地将节目设计好的拜金观点说出来。尽管节目的编码十分笨拙,但观众仍然自行解码出“宁在宝马中哭,也不在自行车上笑”的所谓“拜金女”的价值观。而媒体在报道马诺事件时,这句经典的拜金宣言就变成了出自马诺之口,众口铄金之后,马诺那句与上下文毫无关联的、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我还是坐在宝马里哭吧!”——所透露出来的其他讯息就此被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