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相爱之前 先治愈童年创伤
即使在爱情中的两个人,也有各自的心结,需要独自面对,无人可以替代。
《念念》是一部细腻悠长的电影,因为关注的是人物的内心情结,导演张艾嘉采用了意识流、象征、闪回、留白的手法,这对习惯了紧密情节推进的观众来说,或许不太适应,甚至会感到困顿和冗长。然而,如果耐心跟随主角沉潜到他们最深的执念,则会被击中最柔软的情感区域。这部电影不是给幸福的人看的,而是给有伤痕的人看的。
剧中的三个成年人,都已30岁上下,看起来波澜不惊地工作和生活,却一直受困于童年的缺失经历。他们的身体包裹着愤怒、困惑、恐惧、怀疑、失望……这些隐秘而强烈的情绪,无法与任何他人分享,只有独自面对、反反复复,因而是一场漫长的自我救赎。
育美很小被母亲带走,离开了父亲和哥哥。妈妈摆摊卖阳春面,她就一个人坐在摊位后,孤独地画画。妈妈甚至还有了一个情人,为他怀了孕。在紧仄又陌生的生存空间里,她感到迷茫而无助。有一天,妈妈难产,她坐在小巷子里,再也没有等到妈妈回来;而之后父亲也不再接受她,她被送到了琉球,不知被谁带大。
事长大后,育美的心结是:“今天变成今天这样,到底是因为过去发生的事,还是命中注定的?”她的命运仿佛被母亲一手决定,她没有丝毫选择的余地。她为此有愤怒:“妈妈死了,好像把一切的责任都一笔勾销了”、“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我才感觉是最真实的。”
当她知道自己怀孕时,她的第一反应是抗拒。她讨厌的,是“母亲”这个角色,她不确认能成为一个好母亲,她颤抖,因为害怕自己会造就另一个受伤的小孩。 生育的轮回,让她不得不直面内心的伤痛和生命的意义。她并不是抗拒新生命,相反,她渴望这个孩子,她只是被封锁在过往的愤怒和耻辱中。经过长长的挣扎、绘画的宣泄、痛哭的疗伤,她终于明白母亲的局限与无奈,终于意识到自己有选择未来命运的主动性。过了许多年,她才释放了内心那个无助又怨恨的小孩。”
育男是被母亲留下的那个“哥哥”。妈妈把妹妹带走了,爸爸把妈妈和妹妹的衣物都烧掉,从此,他再也没有见过她们。
育男做了绿岛的导游,淳朴憨厚,人到中年,看起来无欲无求。直到一次台风暴雨之夜,他酒醉昏沉,走进一扇大门,“遇见”了年轻时的母亲。他终于向她问出了近20年的心结:“你偏心妹妹是不是?”
小时候,母亲总夸赞妹妹的绘画天才,还带走了妹妹,却没有带走他,尽管他已长大成人,他一直是那个被抛弃的孩子。
与母亲的“重逢”和拉家常,让他感受到了母爱的细碎与恒常,他终于感到自己没有被抛弃,他是被爱的,内心从未停歇的暴风雨才平静下来。
阿翔是育美的男友,一个没有职业前途的拳击手。他从小被父亲送去学拳击。父亲是船员,经常出海不在家,他总是等着父亲回来,等着把最新学到的拳式练给父亲看。他一直渴望被父亲看见,向父亲证明自己。没多久,父亲就死于船难。他一直练拳,除了拳击,他什么也不会。
“拳击对我很重要!”他总是说,至于为什么重要,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会憋着一股气,拼命地往前挥舞着拳头。
直到有一天,他“碰到”了父亲,他挥拳与父亲对打,他说:“我想证明,这些年我一直都很努力”。那一刻,他内心的小孩自由了,他不再苦苦等待一个缺失的父亲的认可,他终于认可了自己。
《念念》是一部心理疗愈片。无关爱情,即使在爱情中的两个人,也有各自的心结,需要独自面对,无人可以替代。
成年人受困于童年的创伤经历,是普遍的心理情结,甚至会被影响一生。《念念》用电影的镜头和语言,展现了与过去和解的可能和方式:穿越时空,与过去的人对话,去看见和拥抱那个曾经弱小无助的自己——这正是心理治疗师常用的方法。
《念念》是一个温暖和善意的寓言:拿得一手烂牌的小孩终于原谅了命运,他们开始做一个自主的大人,并学习做更好的父母,终止了无意识的伤害轮回。